采之_

单面镜

//董卿×周涛

//3k+，意识流短打，无逻辑，有ooc

//都是编的，勿上升

//观看鱼块:-)

董卿是真的没想过还能再见到周涛。

 

其实想想，她们共事太多年，有着太过重合的圈子，重逢是个必然，只是这些年里彼此都有意无意地躲着对方，以至于再见面的时候双方都生出几分难以置信来。

董卿都要忘了她是为什么要躲着周涛，躲到连听见她名字都不肯。周涛虽然没到这种程度，但也确实很多年不见自己了。

 

不见也好。

 

她很难对她们的关系下一个什么定义，思来想去也不过是前同事这样的关系，一个避之不及的前同事，全世界却都上赶着把她们的名字捆在一起。

当然也不全是前同事这么简单，这些年里她们的交恶传闻不少，她从来没同周涛聊过这些。

 

但大概也不是真的交恶了，董卿想，谁会同交恶同事接吻呢。

 

她曾不止一次凝视周涛，她也知道周涛也不止一次地隔着人海看向她。或者是在逼仄的空间里，两个人一言不发，目光自然而然地交汇到一起。在有些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刻，忘了是谁先主动探过身，接一个奶油蛋糕似的甜腻绵长的吻。

她没问过周涛她们就这样接吻算怎么回事，就像没谈论过她们的交恶关系那样。只是别人都在喊周涛姐的时候她仍固执地喊全名，而周涛看起来好像不甚在意。

 

董卿想，我自找的。

 

 

 

 

 

 

 

 

 

 

 

 

旧友们看见她们同时出现时，每个人的表情都算不上自然，熟稔一点的还能勉强笑着打招呼，不太熟的直接就愣那儿了。

 

董卿当然不知道旧友们这般不自然会不会是听信了那些没凭没据的交恶传言，但她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可能知道自己和周涛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坦荡。董卿一度怀疑是不是她和周涛曾在单面镜前接过吻，但她不好意思去问。

大概是看向她的时候太多了吧。亏心事做多了，总要露出马脚的。

 

周涛看见了她，她也看向了周涛。她们礼貌地握手寒暄着，是这间屋子里最自然的两个人。

董卿知道，周涛见到她不会尴尬的，至少面上不会表露出来，于是她也这么做了。

 

她和周涛一贯默契，十几年的仪仗步一步步踩出的默契。

 

大家见她俩言笑晏晏的样子，也就不再唯唯诺诺，相顾笑着坐下了，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董卿向来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见了周涛就更后悔今天答应友人小聚了。大家流水似的敬酒，董卿撑着额头有点招架不住。

 

“你说你这人多欠，人家能喝的你不招惹，就转挑董卿这种好欺负的下手呐？”

 

董卿应付完一杯又一杯应酬的酒之后，再要被人劝着端杯子时，隔着几个座的周涛发话了。

那人面色微怔，但立刻反应了过来，打趣周涛还真是护董卿，还跟当年在台里似的，惹不起惹不起。也不知惹不起的是当年的周主任，还是护着一个人的周涛。

 

干这行的，最忌讳造谣传谣。董卿想，这下确定了，这些人刚刚表情那么不自然，应该不会是轻信了外界的不和传言。

 

其实董卿手撑着额头不是醉了，只是发愁。这场面太喧闹了，她实在不喜欢。

在周涛为她挡下那杯酒之后，她从手掌下面看向周涛，不出意外地和周涛对视。目光四平八稳地相接，像极了以往每一个人声鼎沸的环境里眼神交汇的瞬间。

 

 

 

 

 

 

 

 

 

 

 

周涛还在的那些年里，对董卿的照顾虽然没到明晃晃的偏心这一步，但有心的人照样能看出来端倪。当年那几次东南西北贺新春，别人冻得面皮都快皲裂，董卿却穿着漂漂亮亮的花裙子去海南。

 

有人拿这个打趣过周涛，说周涛偏心家属。

之所以会有家属这么个称呼，倒不是因为别的，是春晚结束后有网友把她俩组了cp。

组cp嘛，闹着玩玩而已，本不该有人当真。只是网友的眼光太毒辣了，导致世人重新审视她们的时候发现，她们确实般配。

 

这种般配不是说长相或者是什么别的流于表面的东西，而是理念和气度的契合，一种高度上的匹配。就像是黛玉和宝钗千百年来的互文，董卿和周涛相辅相成，是一对隽永的意象。

 

同事们一开始只是拿着cp的梗打趣她们，发现二人对此好像并不反感以后，玩笑开得就更大了些，经常会当着她们的面说她俩是小两口。

周涛听了就笑，董卿不置可否，她想，这应该就是那些不明不白的吻的报应。

 

但她也没觉得这样的报应有什么不好。她依然会在没人的茶水间里把周涛按在墙上，又乖驯地闭上眼，等着被自己固定在双臂和墙壁之间的女人来吻她。

 

周涛说，那总得有人去暖和地方，总有人去冷地方。是这季节的问题，怎么还扯到家不家属上了。这要是七八月份正热的时候，你们还不得说我大义灭亲派家属受热去啊？

 

 

 

 

 

 

 

 

 

 

吃完了饭，大家在门口稀稀拉拉地告别。董卿正撑着头准备起身告别，就被人拉住了衣袖。

 

“一块儿走走呗？”

 

她抬起疲惫的眼，是刚才酒桌上给自己挡酒的人。

董卿点了点头。

 

她们并肩走到大门口，笑着跟请客的人说，不用送了，这几步路不远，我俩走回去就成。在场的所有人又陷入了刚进门时那种不自然的反应，但这不自然维持得更短，短到都不需要周涛董卿先行打招呼化解尴尬。

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客套，甚至没有多话，点点头就算告了别。

 

走在路上吹着江风，周涛同董卿聊起从前。

 

其实她们都不是爱回头看的人，也没有念旧的习惯，只是因为太久没见面了，所以没得聊，只能聊点从前彼此都能说上两句的东西。她们一路笑着，肩膀偶尔相撞，也都选择了没有刻意躲开。

时不时撞着，就像江风时不时扑到脸上一样，未必有多么合时宜，但不令人讨厌。

 

董卿想，一定是可以聊的太少了，不然为什么顺着时间那么快就聊到了周涛当年的离职。当年周涛离职她不算最晚知道的，但也绝不是最早的那一批。消息传到她耳朵里时她还纳闷说不可能，从没听到风声，哪来的这么有鼻子有眼的谣言。

结果朱军跟她证实了，是真的。

 

董卿能猜到周涛为什么要走，也不觉得周涛有什么义务要提前告诉自己，所以知道了，也就知道了。

只是知道了而已，什么都不代表。周涛走了，也就只是走了而已，同样什么也不代表。

 

周涛调令批下来那天，节目组提前给自己过了生日。

董卿甚至都懒得去想为什么节目组要提前给她过这个生日，反正这么安排了，她就这么过。在台里的每一天也都被工作填满而已，哪天是生日在工作场合中一点都不重要，这也不是个什么讲人情味儿的地方。

 

节目组很贴心，在场的都是熟悉的朋友。李谷一给她唱了生日歌，一如既往地好听。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生日快乐。

 

真好，多好的祝福啊，在这里的日子每一天都是重复的，李谷一就祝她这重复的年岁里快乐，多好啊。

只是她不合时宜地想起那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抱着李谷一，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就掉下来。

 

有的人走了，也就只是走了而已，什么也不代表。

 

董卿记得，周涛的女儿跟自己的生日只差两天，那正好就是今天的生日了。

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去陪女儿过生日了吧？

 

董卿说，希望我们都能越来越好。

她闭上眼睛许愿，却不知道该许什么，于是把这句话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里的我们，她也不知道究竟都有些谁，就看天意怎么划分好了。

她睁开眼，吹灭蜡烛，大家都陪着她欢呼。望着蛋糕上烧得黑漆漆的蜡烛顶端，她却分明还看见跳动的火烛。

 

 

 

 

 

 

 

 

 

 

话说到这，这个天基本上就算是聊死了。因为当年一直到周涛正式离职，她都没跟董卿说过这事，董卿也没问过，一次试探都没有。

 

董卿有的时候会特别恨她们的这种默契。

 

周涛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两个人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依旧是并排走着，低着头看着脚尖，吹到人脸上的江风格外让人心烦意乱。

最后还是周涛先开口问，你如今还好吗。

 

董卿听了这话想笑，这要她怎么回答。我想你，没你不行？谁都没有想听这个的吧。

这女人是哪来的立场问自己过得好不好，只是许多年都没见过的前同事而已，语气怎么关切到不正常。

 

董卿其实很早就知道了，无论人多人少，周涛永远都只看她。她也知道，周涛也知道自己也同样地看着周涛。

她们都不笨，都知道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没开口挑明不代表心里没数。

 

董卿当然知道周涛费心吧啦地请她上节目还专程给她澄清当托谣言是什么意思，当然明白12年在香港自己发了四十度高烧时周涛靠在她床边流的那几滴眼泪是为了什么，当然清楚周涛每次都派她去海南是什么用意。甚至自己在为朗读者拉不到赞助而焦头烂额时，北汽集团发出的合作邀请，董卿都知道是从哪里来。

05年春晚大幕拉开前那种剧烈的心跳或许是因为身旁站了光彩照人的周涛，12年五个一工程颁奖典礼上总是忍不住笑着往左侧看是因为那里站着一个不久前才陪自己看了一整夜烟花的漂亮女人，16年在嘉兴看到那人皱着的眉头时她觉得自己脚都不疼了，乖乖跟着她走来走去同她撒娇，只一门心思地不想她再生气。

 

这就是你没离开我时我的生活，透过这些细枝末节，应该也不难推测你走之后我过得如何。

董卿想，她有的时候真的还挺喜欢同事们说她们是小两口，仿佛从众人的悠悠之口里偷来了一份和周涛的长长久久。在对视的时候，在接吻的时候，她都这样想。

 

那一刻董卿突然特别难过，那些年里所有的不甘委屈失落全都涌上心头。她想抓住周涛的衣领说你这问题问得真有水平，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当年一声不吭就走了的人是你，怎么现在还要反过来问我过得好不好啊，这跟你有关系吗。

 

她回头，看到了周涛眼角的细纹和已经有点泛白的发根，惊觉回忆里那个光风霁月的女人如今也已年华不再。

 

她爱周涛，却在抬头看见周涛皱纹的那一瞬间发现那个周涛只是自己心里的一个标本。这些年里她忙着躲周涛，所以从不曾有机会得知，岁月即使从不败她，倒也没完全放过她。

董卿恨自己犯了好大的糊涂。早该想到的，岁月从不曾放过任何人。该有的思念牵挂一点都不少，该有的老去痕迹也会如抵在眉梢的尖刀。

 

山与山不碰面，再见容易再见难。像是找到了时间的参照物，董卿意识到，原来她和周涛真的很多年都没见过面了。

 

眼底有热气冒出来，被喉咙压了回去。董卿被呛得咳嗽了两声，抬头对上周涛关切的眼神。

 

她很快地笑了。

挺好的呀。

董卿如是说。

 

 

 

 

 

 

 

 

 

 

Fin.